“干沙滩上花不开,想喊云彩落下来。喊了一年又一年,喊了一年又一年。喊得哟,日日落尘埃……”
粗粝、开阔、真诚,一如那片广袤深厚的西北大地,电视剧《山海情》中,片尾曲《花儿一唱天下春》是一个记忆点。包括这首歌曲在内,在这部跨越地域、见证历史的影视作品里,音乐如涌动的浪潮,铺垫着一个时代的底色,这些旋律,出自著名音乐制作人捞仔(吴立群)之手。
音乐突出当地和时代元素
相较于其他长篇累牍的电视剧,《山海情》集数不多,但配乐立体而丰富,捞仔为此创作的音乐多达二十余首、八十多段。青海、宁夏地区,“花儿”传唱不息。捞仔很熟悉这些鲜活质朴的民歌,此前为张艺谋的电影《一秒钟》配乐时,他用到的正是从青海花儿中采撷的灵感。《山海情》的故事发生在宁夏,接到这次创作邀约后,捞仔很快想起的也是当地的花儿音乐。
“孔笙导演希望,这部电视剧在音乐上也能突出当地元素。”为此,捞仔专程前去采风,收集花儿和山歌素材,也听取了很多专家的建议。“西海固的音乐和语言,与宁夏其他地方还不太一样,更接近陕北一带。”演唱《花儿一唱天下春》时,歌唱家雷佳特地带着些当地口音。“我们之前也录过普通话版本,差点儿意思。民歌来自方言,还是得用方言才能唱出那种味道。”于是,捞仔特地请本剧的民族音乐顾问、宁夏花儿传承人马得荣用方言读了歌词。而考虑到观众的接受程度等种种因素,最终,歌曲呈现取了相对折中的效果,“像当地人在说普通话”,直白又亲切。
“宁夏地区的音乐,最大的特点是‘人声’。”在国人的印象里,西北是特色鲜明的土地,但严格来说,这里并没有一件极其具有代表性的乐器,“蒙古族有马头琴,藏族有弦子,我觉得这里真正的音乐特点,在于旋律和音调。另外,《山海情》虽然跨的年代相对长远,但毕竟还是现代戏。”因此在配乐时,捞仔没有执着于色彩迸现的民族乐器,而是多以管弦乐织就。在描绘福建的开放与发展时,捞仔采用了大量现代元素,比如在元件厂的流水线上,电子风的紧张节奏配合着女工们争分夺秒的速度,充满了现代社会高效的科技感——西北与东南、山与海的对比张力在音乐中拉满,时代的波澜壮阔尽显无余。
《山海情》的配乐准备,乃至整部电视剧的拍摄制作过程,时间都相当紧凑。从去年7月底开机到不久前播出,在捞仔看来称得上“奇迹”般的速度。后期制作阶段,他曾看过许多片段,但这不妨碍他每天依然准时追剧。“现在才有机会看完整的成片。”捞仔常常被感动甚至落泪。在宁夏采风时,他访问闽宁镇,镇上漂亮整洁,完全无法让人联想起曾铭刻在这片土地深处的“贫穷”二字。“我有几位朋友是海原人。”海原县就处于西海固地区,那里的干旱、穷苦,捞仔一直都有耳闻,他亦深知吊庄移民的艰辛。聚焦于这些故事的《山海情》,也因它的真实厚重得到了观众的肯定。
吉他手转型创作古典歌剧
包括《山海情》的音乐在内,有人说,捞仔现在似乎变得“古典”了。
早年间,捞仔以吉他手的身份闻名,与唐朝乐队的老五并称“南捞仔、北老五”。转型制作人后,也多是因为相对通俗的音乐被大家熟知,比如《天葬》《梦的眼睛》等流行歌曲的作曲编配,《少年天子》《可可西里》《解救吾先生》《欢乐颂》等大量影视作品的配乐,以及《跨界歌王》等综艺节目的音乐总监。而在2018年,中央歌剧院献礼改革开放40周年的原创歌剧《命运》登台,担起沉甸甸的作曲一职的,也是捞仔。
捞仔的转型,其实很早就已经开始。2003年和2005年,他为电视剧《浪漫的事》《家有九凤》配乐,作品反响很好,但“写完之后,我觉得自己‘没电’了,不够用了,再提高很费劲。”捞仔意识到,自己步入瓶颈,到了该继续学习的时候。他先求教于一位中央音乐学院的博士,从2011年起的三年内,又师从国内交响乐大师罗忠镕。“我的很多疑惑得以解开。以前每当听到好的影视配乐,尤其是一些欧美的影视配乐时,我总会有疑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作为学生的捞仔,总是带着问题去上课。从流行音乐中积累的经验加上古典音乐的理论,为他打开了新的大门。
中央歌剧院的《命运》是捞仔的第一部歌剧作品。“影视剧毕竟属于导演,配乐要在满足导演的情况下找到自己的个性。”相比较之下,歌剧给予了作曲家足够挥洒的空间,也带来了相应的巨大的压力,“歌剧的时长一般在两个小时左右,要驾驭大的曲式结构,也要关注文学、戏剧等方方面面。”不过,经过了一部部影视配乐的磨砺,关于“戏剧、旋律和歌曲的合唱性”,捞仔有独特的过人之处,因此当创作时间紧张的《命运》发来邀请时,他“不怵”地接下了,“作曲家的梦想,就是写自己的歌剧。完成一部歌剧,对作曲家的提升是巨大的。”《命运》之后,捞仔又为中央歌剧院的《道路》、河南省歌舞演艺集团的《银杏树下》谱曲,目前,中央歌剧院“奋斗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奋斗》也已经提上日程。
在歌剧与影视配乐、流行歌曲之间,在所谓的古典与通俗之间,捞仔一直在不停穿梭,从不设限,从不止步。(记者 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