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黄书波
50岁的曹加齐端着一碗番茄鸡蛋面糊汤,来到母亲于粉英的床前。73岁的母亲因帕金森晚期,生活不能自理,躺在床上,目光游离。
弯腰把母亲扶起,靠上枕头,曹加齐把勺子里的糊汤,娴熟地喂进母亲嘴里。“小时候,她这样喂我,现在,我这样喂她。”曹加齐用餐巾纸擦了擦母亲的嘴角。
28年来,几乎每一天,家住浙江省德清县上柏村的曹加齐,都要细心照顾罹患重症的母亲。
乡亲们都说:“这儿子真不简单!”
生意要做,母亲也得照顾
4月的江南,暑气渐显。伺候完母亲,自己再扒拉几口午饭,当把母亲抱到门外的面包车上时,曹加齐已是满头大汗。熟练地驾驶着面包车,他向县城驶去,开始他的烧饼营生。
记者在德清县汇丰广场西弄与百乐街交叉口,找到了带着母亲出摊的曹加齐。
曹加齐站在摊位前,一边忙着烤制烧饼,一边与顾客搭话。来买烧饼的人很多,不光是他的烧饼价格便宜,而且烧饼的馅,也比别人多了一个肉圆。一来二去,曹加齐做的烧饼,在县城的名气越来越大。
每过一会儿,他都要朝面包车望一望。曹加齐在面包车前挡风玻璃上盖了一块厚纸板,又把车窗摇下,打开两台车载微型电风扇,让母亲在车里待着舒服点。
“她坐不稳这座垫,不盯着,什么时候倒下去都不晓得。”正说着,车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声音,曹加齐赶紧打开车门,母亲已歪倒滑落,头已经触到椅子下,他赶紧一把扶起。
“这样的危险情况,每天总会发生几起,照看她,不能分心。”曹加齐说,因为母亲身边不能离人,他只能带着母亲出摊。
每天卖烧饼虽说能收入两三百元,但这份苦真不好受。曹加齐笑着说:“每天站在炭火边,试试就知道。”说着他扬起两只手臂,指着手臂上一道道暗红色疤痕说,“这些都是被炉边高温烫伤留下的。”
10平方米的蜗居见证“跪乳恩”
早晨6点,曹加齐便起床了。
母亲患病20多年来,他每天如此。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母亲的病情,检查一下尿不湿,随后就开始一天三次的第一次喂药,之后便走进厨房,为母亲做专门的早饭。
一间10平方米的狭小房间,是母子俩的卧室。屋里有两张“子母床”,母亲的床靠窗,一侧安装了医用护栏,防止翻落;曹加齐的简易木板床靠右,两张床仅一步之遥,中间隔了用两只板凳拼接的简陋置物台。
“她睡不着,每晚最多只能睡一两个小时,我就给她吃安神补脑液。这种病会出现幻觉,整夜整夜睡不着,全靠药物控制。”
曹加齐还清楚地记得,他22岁那年的夏天,母亲突然双手颤抖。这位懵懂的农村小伙,紧张地跟随父亲,带着母亲到湖州、上海寻医,确诊为帕金森病。医生说,他的母亲最多能活15年。
为给母亲治疗,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向亲朋好友借了几十万。这些年来,他先是陪着父亲带着母亲求医,父亲9年前因癌症去世后,他就一人带着母亲四处求医问药。
路再难走,也总是要走的。
帕金森病早、中期,于粉英还能拄着拐杖走路。一次,她走着走着,就“走”到河港里,幸亏她脑子激醒,挣扎了几下才爬回岸上。
4年前,于粉英的病突然步入晚期,面部不时抽搐,脚指头向内弯曲,无法伸直,已经完全走不了路。
于粉英卧床不起,可就苦了曹加齐。有了褥疮,用痱子粉搽。这还不算,母亲的大小便都在身上,曹加齐默默地给母亲洗换。
去年,亲戚看他开着三轮车风吹雨淋,就把一辆二手面包车借给他,让他带母亲出摊时能轻松点。
没有什么比有妈在更重要了
虽然母亲每年的药物开支,占了家庭收入的一半多,但曹加齐从没说过一个“不”字。他说,“母亲苦了一辈子,孝敬她、赡养她,是我这个儿子最起码的义务。”
曹加齐回忆,母亲年轻时是个干活能手,“她一个人拔秧,一个人种,一天能种一亩多。”母亲也是最疼爱他的人,小时候他到田里给干活的母亲送点心,母亲总是笑着分一大半给他。
这些年来,总有朋友邀他去杭州摆烧饼摊。他开始还怦然心动,但一想到母亲的病情,就打了退堂鼓。
于粉英难得清醒时,用只有曹加齐能听懂的含糊话语,断断续续跟儿子说:“找个老婆,不然我没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怎么办?”
再苦再难,曹加齐未曾掉过眼泪,但每每听到母亲这么说,他就想哭,“母子连心,做母亲的都希望儿子有个家”。
事实上,早些年也曾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但是女孩看到他母亲的情况后,都黯然离开。几番经历,曹加齐把婚姻看淡了。他说,待母亲百年以后,有机会再考虑吧。
(参与采写:王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