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红绿灯，Z字形的斑马线
浙江台州“礼让行人”有讲究
本报记者刘荒、李坤晟
早就听说浙江各地“斑马线礼让行人”推广得好，正在台州调研的记者趁早饭前空闲，沿着驻地酒店门前的椒江区解放南路向南步行，一探究竟。
临近早高峰，马路上车辆逐渐多起来，“斑马线，抓拍点，请礼让”提示牌格外醒目。记者看到只要有行人进入斑马线，过往车辆都会减速停车、礼让行人，无一例外。
更令人好奇的是，这里的斑马线并非径直穿街而过，而是呈Z字形平行分成两段，中间相距十余米由警示桩围成安全岛……“左看右看，安全通过”“车让人，我快走，我点赞”等标志牌，则在提示行人快速通过。
斑马线上看文明，礼让行人有讲究。记者专门来到台州市文明城市创建委员会办公室(以下简称创建办)，了解当地推行“斑马线礼让行人”的故事细节。
科技支撑和公车带头，缺一不可
“实话实说，开始我也没有什么信心。”台州市交警局副局长陈涌快人快语。
2016年6月，台州市为迎接第五届“全国文明城市”评选，决定向省会城市杭州学习，推行“斑马线礼让行人”。
虽然斑马线前减速行驶、停车让行，是机动车驾驶员应当履行的法律义务，但要扭转部分司机多年养成的驾驶陋习，培养新的文明习惯并不容易。
显然，只靠马路边“斑马线，抓拍点，请礼让”提示牌肯定不行，早期必须靠严抓严管。与马路上庞大的车流相比，陈涌手头的人手毕竟杯水车薪。
有的城市推行“斑马线礼让行人”，派民警手持摄像机在斑马线路段执法，但车来车往，一来有安全隐患，二来易发生纠纷。“你查这辆车，那辆车跑掉了，被罚的驾驶员也不服气。”陈涌说。
往往由于没有足够的执法力量，“扣3分，罚款100元”的“硬杠杠”只能沦为“一纸空文”。
台州市交警部门及时引入了无人抓拍系统，用科技支撑解决了这一矛盾。截至2016年底，台州市区设立了137个无人抓拍点位。一开始，有的驾驶员还想“死记硬背”：哪些地方会被抓拍，后来点位越设越多，普通人实在记不清。
斑马线礼让行人的驾驶习惯，从此在台州落地生根。“没有现代科技手段，这事肯定做不成。”陈涌说。
据了解，2018年台州市市区查处未礼让斑马线12万车次，2019年查处11.4万车次，而2020年减至10.4万车次。
“还有一条经验，就是公家的车必须带头执行。”台州市交警局秩序管理大队队长许昌友告诉记者，台州能顺利推行“礼让斑马线”，公交车、出租车、公务车，以及公职人员自驾车带头垂范，功不可没。
台州当地规定，如果公职人员驾车未礼让行人，交警局、综合执法局将向台州市创建办抄告违法记录。创建办再定期向人员所属单位进行抄告，对多次违法的进行媒体曝光，情节严重的会同纪检监察部门开展警示约谈。
当地一名公务用车驾驶员告诉记者，“如果有3次在斑马线前没有礼让行人的记录，我就会被解聘。”
这名司机师傅曾有1次未礼让记录。“车队队长陪我去交警部门接受了半天教育。后来通过了考试，我才重新上岗。”他说。
2017年3月14日，台州市对第一批斑马线前未礼让行人的国有企业、事业单位车辆集中实名曝光。7天之后，台州市纪委等部门约谈了24家相关单位的责任当事人和单位分管负责人。
从2017年4月至今年1月，台州市市区公职人员不文明交通行为共抄告57期，共计33575人次。
“对公职人员动真格，政策才能推下去。”台州市创建办副主任陈莉青说。
行人安全和通行效率，必须兼顾
要让斑马线成为城市文明风景线，绝非一蹴而就。
台州“斑马线礼让行人”刚启动时，车辆追尾事故明显增多，甚至还出现了人员伤亡事故。
“行人以为车辆会让行，但驾驶员还未养成让行习惯，结果酿成悲剧。”许昌友直言，“当时的压力特别大。”
一时间，行人埋怨过马路不安全，驾驶员抱怨车开得太慢。
就像用心巧妙的Z字形斑马线，本意是“强迫”行人过马路时，面向机动车来车方向，更好观察道路车辆情况。但一些非机动车主嫌推车走Z字路线太麻烦，图一时之快，直接横穿安全岛，反而引发事故。
于是，现在台州市区主干道的Z字形斑马线，全部用上了非机动车无法横穿的安全栅栏。
“我们还在一些斑马线前作了‘禁止非机动车通过’的提示。骑车速度快，绕远几百米，到有信号灯的路口再过马路，也就一两分钟的事。”陈涌说。
在陈涌看来，“斑马线礼让行人”顺利推行的关键，在于兼顾保障行人安全和机动车通行效率的平衡。新的文明习惯得靠车辆驾驶员与行人共同建立。
按《台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规定，行人通过路口或横过道路时，不得浏览手机等电子设备、嬉闹、停留，不得跨越、倚坐道路隔离设施。
记者在黄岩区金带路看到，不仅斑马线旁竖有“车让人，我快走，我点赞”提示牌，十字路口还有“礼让斑马线”“按标识方向停车”和“烟头不落地”等巨幅公益广告。
2020年11月6日，台州温岭的叶女士收到了交警开具的处罚决定书：“你好，刚刚你边看手机边过斑马线。根据《台州市文明行为促进条例》规定，我们将对你予以罚款10元的处罚。”
据陈涌介绍，为保障机动车通行效率，台州当地还对斑马线较密集的区域进行优化，保证200米内最多只有一条斑马线，同时配套修建了多座人行天桥。
“现在，整个台州已经形成汽车礼让行人，行人快速通过的社会氛围。外地人来台州，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也能形成习惯。这是一个交融的过程。”陈涌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