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初,是电信诈骗容易高发的时段。记者从西城公安分局反诈中心了解到,临近春节,兼职刷单、代办贷款、冒充客服、火车票机票退改签、红包返利等类型电信诈骗高发,公众需要特别警惕。近些年,电信诈骗中的受害人年龄也发生了一些变化。35至50岁人群比例在升高。盲目自信的中年人反倒容易落入电信诈骗的陷阱。
案例
银行员工被骗贷百万元
“您好!我是西城公安分局反诈中心的,您今天是不是接到了一个诈骗电话?您可千万别给陌生人转账汇款啊……”好不容易拨通了一名女事主的电话后,西城反诈中心的劝阻员立即向对方做起反诈提示。根据预警线索,这名女事主与疑似诈骗电话进行了长时间通话,很可能陷入电信诈骗的圈套。
劝阻员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了女事主气呼呼地警告:“你别说你是公安局的,你今天说什么我都要把自己的事情先办了,我现在有些涉及国家安全的事需要协助调查,你们公安局的事都往后推……”随即挂断了电话,再也不接。
反诈民警冯伟意识到,这位女事主已经被深度洗脑了。他立即启动新预案,找女事主的家人参与劝阻。通常情况下,家属会有更多办法联系到事主。
没想到,女事主的丈夫得知情况后,轻描淡写地说:“我妻子肯定不会被骗的!她是高学历,还在银行工作,每天都受到反诈宣传。而且,她手里根本没钱。你们公安局不用再管了……”
事主被洗脑,家属又不配合,这是反诈劝阻工作中最棘手的情况。
“他们自己想不到,但是我们很清楚,一旦被骗了,之后的生活会有多惨。家属不管,但我们不能不管!”在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冯伟和同事们想尽一切办法核查事主的行踪,有没有在家?有没有上班?最终,他们得知,女事主在一家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这是骗子的惯用伎俩,让事主去一个私密的场所,不受外界干扰,完全在他们的操控下行骗。
“那时候心里真着急啊,我们几乎是一路跑到酒店,直接破门而入。”一进屋,冯伟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十几张银行卡。女事主正通过手机与骗子进行视频通话。冯伟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来,把电话挂断。此时的女事主神情恍惚,还没从深度洗脑中清醒过来。
事后,民警得知,虽然女事主不掌控家里的存款,但她被骗子蒙蔽,已经贷款了140万元。夫妻俩有孩子,还背着房贷,如果不是民警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释因
盲目自信更容易受骗上当
银行可是电信诈骗的重要防线,工作人员每天还给客户做宣传呢,自己怎么还会落入骗子的圈套?
冯伟告诉记者,以前,骗子一般都是操控当事人通过ATM自动提款机或者柜台转账,所以受害者基本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而现在骗子越来越多地使用共享屏幕、网络会议室、网上银行等方式实施诈骗,因此对电子化操作不熟悉的老年人,遭受电信诈骗的比例有所降低,35至50岁的中年人则越来越多。特别是那些具备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又自认为有一定的社会阅历,容易盲目自信的中年人最容易落入电信诈骗的圈套。
这名在银行工作的女事主就是个盲目自信的典型。她平时也给客户做过反诈宣传,自认为对电信诈骗有所了解,潜意识里就认定自己不会被骗,所以给别人做提示时自己并没有走心,没有进一步了解骗子的套路究竟是怎么样的,是如何一步步将事主洗脑的。当真正接到诈骗电话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防范能力。
很多家属,也是因为盲目相信家人不会被骗,并不配合警方,让争分夺秒的劝阻工作更加被动。
破解
最新电诈骗术根本不提钱
“很多人认为,骗子不就是让我转账汇款吗?我不转账肯定就不会被骗。事实上,电信诈骗都是有套路的,骗子可不是一上来就要钱。”在采访中,反诈民警也剖析了现在最“流行”的骗术,提醒公众切勿盲目自信。
以目前诈骗成功率最高、也是损失最惨重的冒充公检法类诈骗为例。骗子说事主涉嫌犯罪的同时,还能说出事主的身份信息等。这时候有事主就会觉得,如果不是真的,对方怎么会对我知道得这么清楚?
接着,骗子自称警察,报出警号,甚至穿着警服气势汹汹地跟事主视频连线做笔录,让事主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渐渐被洗脑。
冯伟告诉记者,在早期的公检法诈骗中,骗子都是让事主将自己的资产转账到所谓的警方的安全账户中,但现在公众的反诈意识普遍提到了,一提转账或者安全账户,很多人就“醒”了,不会上当。所以,现在骗子们根本不跟事主提钱,也不说什么安全账户,而是先让事主在手机上开启共享屏幕功能,再让事主登录网银查询自己的银行账户状态。
事主输入账号、密码登录网银的操作过程,甚至手机接到的验证码,骗子通过共享屏幕功能都一目了然,他们利用这些信息,同步登录事主的银行账户,直接转走钱款。
还有的骗子跟事主做所谓的视频笔录时,让事主眨眨眼,摇摇头,并暗中录了下来。有些金融机构的APP在客户登录时需要进行人脸识别验证,骗子就利用给事主做的录像进行验证。
很多事主事后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从未向骗子透露账户信息和密码,钱是怎么被转走的?原因就在于此。
冯伟说,骗子的套路是不断花样翻新的。如果对反诈宣传充耳不闻,不了解骗子的套路和惯用的伎俩,当接到诈骗电话时就容易进圈套。
难题
不少事主毫无防范意识
西城反诈中心队长高玥告诉记者,现在骗子越发狡猾了,经常要求事主去街边公园、茶馆餐厅甚至洗浴中心等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和他们联系,防止事主被家人或警方劝阻。所以,每次发现可能被深度洗脑的当事人,民警都要多带着几名劝阻员一起去上门劝阻。一是人手多了方便找事主,二是轮番上阵增大劝阻成功率。
在这份与骗子“抢人”的工作中,他们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责任心。
有一次,一个女事主遭到冒充公检法诈骗。骗子打来电话说她涉及刑事案件,正巧女事主因为投资理财被骗过,骗子把她的话套出来之后,就借着这个话茬骗取她的信任,承诺只要这次洗脱了刑事犯罪的嫌疑,就帮女事主去追讨钱款。
女事主因为几十万被骗正郁郁寡欢,一听有可能要回钱来,简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对骗子言听计从。
高玥带着三名劝阻员登门劝阻,可女事主深信骗子,根本不让民警和劝阻员进门,死活要轰他们走。
最后,大伙儿愣是站在女事主家门外劝了4个多小时,掰开揉碎了给她“复盘”骗子的套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让女事主意识到遭遇了电信诈骗。
办法
让公众亲身体验“受次骗”
在采访中,记者注意到一个细节。反诈中心的民警和劝阻员大多语速都比正常人快得多,有些人连眉头的“疙瘩”都舒展不开了。这是他们日复一日、争分夺秒劝阻练下的嘴皮子功夫,也是他们长期处于焦急心态之下的一种反应。
“反诈是个良心活儿。”民警冯伟说:“最开始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个工作。但当我们看到当事人被骗之后那种对生活的迷茫,有的人甚至想死的心都有,心里真的特别难受。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能救一个是一个。每接到一个预警线索,我们都会全力以赴。因为我们来了,当事人的损失就有可能挽回,我们不来,一个家就可能毁了……”冯伟说。
因为现实中盲目自信的受害者越来越多,反诈民警们也在不断开拓防范宣传的渠道,提升宣传效果。比如,在厕所里张贴防范提示,搞文艺演出做反诈宣传,通过网络平台推送反诈视频,在日用品上印宣传提示……总之,借助各种能吸引眼球的方式去宣传。
如果能让公众亲身“感受”一次电信诈骗,那无疑是最好的防范。为此,西城公安分局建设了西单更新场警务服务站,特别针对各类电信诈骗进行互动体验式防范宣传,让公众“沉浸”在各类电信诈骗中,了解骗子是如何诱骗人进入圈套的,从而增强防骗识骗能力。
另外,西城警方还建立了反诈中心与各派出所联动预警劝阻机制,有效提升拦截劝阻的精准性。以反诈中心为监督指导,19个派出所都设立了“96110”劝阻专线,有专人负责接收、劝阻和反馈等工作。
截至目前,西城分局反诈中心联动派出所每日有效拨打预警劝阻电话3000余件次,发送劝阻短信1800余条。仅4个月就完成预警线索处理43万条,劝阻潜在受害群众28万人,挽损金额3.9亿元。本报记者 孙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