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探万科养猪：最高月薪超7000 招“猪倌”仍困难
房企万科旗下两家养猪基地位置偏远且管理封闭，正在大量招聘场长、兽医等人才；万科即将完成收购环山集团
万科旗下利津华育养猪基地大门。新京报记者 彭硕 摄
万科旗下利津华育养猪场内部。新京报记者 彭硕 摄
“我们这本科学历转正后工资可以达到6000元，如果一个月没有休假，可以再额外补助1200元。”万科旗下的青岛华育养猪基地高管告诉新京报记者。
房企巨头万科正在为招聘“猪倌”想尽办法。在“先驱”万达养猪计划折戟后，不少人质疑万科养猪计划：作为一家房企，万科有没有真正在养猪？
近日，新京报记者走访山东多地实地探访了解到，万科养猪已进入角色。
贝壳财经记者发现，2020年7月底万科收购的“利津华育养猪有限公司”旗下养猪场的主体建筑已完成大半，预计今年6-7月份厂区可全部建成并有首批母猪投栏。养猪场占地2400亩，项目建成后，预计出栏生猪50万头。而在由万科直接委派场长的青岛华育养殖有限公司，其一期工程已有生猪出栏，年出栏生猪大约9600头。
此外，记者独家获悉，万科对山东环山集团的收购计划已进入收尾阶段。又一家房企“养猪”计划成真。万科养猪意义何在？
探访：位置偏远，人才招聘成难题
2月25日前后，贝壳财经记者前往分别位于山东东营利津县的利津华育养猪有限公司(简称：“利津华育”)和青岛华育养殖有限公司(简称：“青岛华育”)。两地均地处偏远乡村，距离最近的城区均要20公里以上车程。
贝壳财经记者在现场注意到，当前利津华育的养猪场尚未建成，因此未有一只猪入栏。根据门口项目公示牌信息显示，利津华育项目总投资5.4亿元，建设期限2020年7月-2021年5月，设计存栏母猪数2.25万头，项目达产后年生猪出栏量50万头。
项目工程人员隋先生告诉贝壳财经记者，目前，万科养猪的主体建筑框架已经完成，部分设施已安装完毕，但受疫情等影响，项目要延迟到6月份才能完工。
“万科的养猪场和别的养猪场相比，整体就是更现代化了些，比如通风设备是美国进口的蒙特环控设备、饲喂系统用的美国谷瑞的……但其实现在牧原、正邦(科技)这些企业养猪都差不多。”隋先生说。
隋先生称，他原本从环山集团社招过来的，万科入主之后，项目工程人员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有场内技术人员招募如今是由万科运营部人员在主持。
贝壳财经记者了解到，养猪场当前面临最棘手的问题在于非洲猪瘟的防控。为此，利津华育养猪场区内设计了隔离区和环保区。隔离区用于外来人员入场后消毒隔离，一般要在隔离区待上两到三天才能入场。“你现在能进(场区)来，等6月养猪场建好后第一批猪进栏，就谁都进不来了。”
另一家养猪基地青岛华育养殖有限公司对于非洲疫情防控同样十分谨慎，不仅场内设置两道大门，同时安装多道监控，一旦有外来人员进入第一道大门后，立刻会有工作人员驱赶，并在人走过的地上消毒。
青岛华育的一位高层告诉贝壳财经记者，他之前在万科任职，在万科与环山集团合作之后被调任过来管理养猪基地，当时母猪都是直接从国外空运过来。目前一期项目已经建成，现年出栏生猪9600头，二期工程则还在修建。
“我们这边一两个月有个集中休假，一两个月才能出去一次，薪酬待遇4000-6000元不等，本科学历转正后工资可以达到6000元，如果一个月没有休假，可以再额外补助1200元”。青岛华育方面向记者透露了工资待遇。
环山集团HR告诉记者，因为地处偏远外加封闭式管理，不少人不愿意到养猪场工作，给招聘工作带来了难题。记者了解到，目前，环山集团在滨州、青岛、烟台、威海四个地方大量招聘场长、兽医等养殖类人才。
万科则同样开始了又一轮“猪倌”的招聘。2月26日前后，万科集团在其官方招聘小程序“万招君”上发布招募养猪方面的人才信息，涉及猪场拓展合伙人、猪场工程项目经理、技术合伙人(规模化养猪)等10个岗位，其中5个岗位工作地点设在青岛、5个在深圳。
万科即将完成对环山集团全资收购
2019年12月，万科首次收购山东环山集团股权。近日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独家证实，万科拟于数月内完成对环山集团的全资收购，万科“养猪事业”再落关键一子。
山东环山集团多位人士向贝壳财经记者证实，万科对环山集团收购计划已进入收尾阶段。其中一消息人士爆料称，万科已经完成对山东环山集团51%股份收购，随着环山集团业绩“对赌”目标实现，万科即将在今年6月份左右，完成对环山集团100%控股。
环山集团多位员工也向贝壳财经记者证实，万科将在近期宣布完成对环山集团全部股权收购，最快将在1-2月内完成。
该员工还透露，万科与环山集团之间曾签署“业绩对赌”协议，待实现协议内容指标，万科即对环山集团展开全资收购，目前收购计划已进入关键阶段。“万科马上要全资收购了……生猪已经开始(从各个场里)归拢，其他资产也在陆续整理统计。”
另据环山集团一位HR人士证实，万科已实现对环山集团51%的股权收购，并将在最快1-2月内宣布完成对环山集团增资计划，预计今年6月份之前会完成对环山集团全部收购。
环山集团总部位于山东青岛，主营业务为投资并经营食品、猪、蛋、家禽和饲料行业，是山东一家知名的农牧业集团。根据《2019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500强名单》，环山集团名列第190位。
根据工商信息资料梳理发现，万科收购环山集团整个过程可以称得上步步为营。
万科对环山集团首次股权收购发生时间在2019年12月。当时，万科接连成立珠海万海瑞通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简称；“万海瑞通”)、珠海琴山佳业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简称：“珠海琴山”)。
一个月内，万海瑞通投资了威海牧达、威海欣牧、威海和达、威海春和、威海硕农5家企业并完成控股；珠海琴山直接入股环山集团，合计持有环山集团21.25%股份。
半年后，环山集团管理层换血。2020年7月24日，万科集团合伙人兼食品事业部(BU)首席合伙人谭华杰出任环山集团董事长，加上此前提前任命的胡贲等人，万科集团已实际控制环山集团管理层。
从那时开始，万科试水“亲手”养猪。2020年7月30日，万科旗下子公司全资收购了利津华育养猪有限公司，养猪场兴建以及后期运营人员均由万科对外招募。同年10月，万科投资成立了德州华育种猪有限公司。
最后则是全资收购阶段。据多位环山集团人士证实，万科即将在未来数月内完成对环山集团的全资收购。
万科养猪意义何在？
万科此时加速入局养猪或许并非为了赚快钱这么简单。
2020年3月，万科在原本的5大BG(事业集团)和6大BU(事业单元)之外，突然成立新食品事业部这一新BU部门，谭华杰作为合伙人同时兼任食品事业部(BU)首席合伙人。
根据规划，在业务开展初期主要布局生猪养殖、蔬菜种植、企业餐饮三大领域。养猪则隶属于三大领域之一。
同年5月，万科解释了成立新BU的原因：2018年集团战略升级为“城乡建设与生活服务商”，而2019年猪肉价格大幅上涨，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给万科客户购置食品带来不便，万科认识到，在“从农场到餐桌”的整个产业链条上……争取“以普通家庭可支付的价格，为大众提供安全健康的日常餐食”。
从中可以看出，万科食品部当前的主要服务对象是万科的客户，其前期成立食品事业部更多可以与物业板块形成联动。但就养猪产业看，作为食品事业部领域之一，其或将依托物业板块起飞壮大，成为新的利润增长极。
2020年10月份，万科董事会主席郁亮同样对养猪一事作公开回应，他表示，万科养猪不是因为“猪肥房地产瘦”，而是因为万科物业平台做得不错，很多人想到这个平台卖东西，比如米、面、油等，“我们就说，要不自己来试试看”。郁亮表示，养猪业务是客户配套的一部分，是万科的一个小小尝试。
易居房地产研究院总监严跃进表示，“对于房企来说，积极参与养猪产业和发展，具有非常好的导向。当然也需要看到，猪肉市场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猪周期’概念，这是后续所需要防范的风险。”
行业
盘点跨界养猪：风口上的猪能飞多久？
近两年，“跨界养猪”一再被推向市场和舆论风口。
10多年前就开始有化工钢铁煤炭等重资产企业以参股方式入局养猪，随后网易等互联网企业将养猪话题推至舆论风口，饲料企业也在陆续入局并且发展成行业趋势，最近几年猪价大涨，房地产企业结队入局。
跨界养猪究竟是不是一门好生意？
生猪养殖行业具备投入产出周期长、养殖技术标准高等特点，伴随着行业标准化、规模化养殖程度的提高，多位业内人士提醒跨界者在追求高毛利的同时要警惕风险，也有业内人士指出，鼓励技术跨界，而资本跨界应慎重。新京报记者 阎侠
化工企业跨界养猪8年多“终成空”
跨界养猪早已有之，至少可以追溯到10多年前。
广东德美精细化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德美化工)始创于1989年，于2006年7月25日在深交所上市。2011年下半年，德美化工正式启动绿元农牧项目，搭建完整的“猪-沼-草-酶”循环生态系统产业链。
2012年，农牧板块已经成为德美化工主营业务之一。从2014年的财报来看，德美化工的主营业务为化工制造业和农牧业，前者毛利率为36.56%，后者为13.11%。到了2015年，德美化工的化工制造业和农牧业毛利率依次为22.61%、26.40%，农牧业实现了反超。
2017年、2018年，由于生猪价格持续低迷等原因，德美化工农牧业毛利率也随之下滑，到了2019年，德美化工的工作计划之一便是收缩并减少农牧食品等业务对利润的影响。
2020年3月，德美化工发布公告称，拟将公司持有的控股子公司广东英农集团有限公司(简称“英农集团”)95.71%股权转让给公司关联方佛山市顺德区德美化工集团有限公司(简称“德美集团”)；转让后，德美化工不再持有英农集团股权。
据了解，英农集团于2012年1月18日成立，自成立以来一直以“安全农产品”为出发点，从全产业链布局生猪养殖。但是，由于英农集团坚持全产业链布局以及农产品行业特殊性使得英农集团自成立以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德美化工称，此举有利于公司聚焦化工主业的发展。
有业内人士表示：“养猪行业具有一定技术和管理门槛，特别是在目前非洲猪瘟疫情等风险仍未消除的情况下，对技术和管理的要求也更高。”“如果本业与生猪养殖产业链完全不相关，那么在进军养猪的过程中，除了要有在该行业深耕的决心，还需要在产业资源、技术、人才等方面的培养和引进上多下工夫。”
饲料巨头跨界成功的“花样”打开方式
中国农科院北京畜牧兽医研究所副研究员朱增勇表示，猪肉行业效益向好时，常会有一些企业跨界进入，“经过多年考验，能在几轮产业波动下存活，并保持业务持续发展的跨界企业，大多还是像新希望、大北农等与产业链上下游相关的企业。”
新希望最早在山东夏津投资建设了100万头生猪生产项目。2016年2月，新希望董事会审议通过了《养猪业务战略规划》，开始以夏津项目为模板，在全国更大范围市场，大力发展养猪业务。
2019年，在面对非洲猪瘟扩大蔓延的不利环境下，新希望加大投资养猪生产力度。数据显示，2020年上半年，新希望猪产业的毛利率为42.60%。
和新希望一样，大北农也是卖饲料起家，记者注意到，大北农起初是搭建了一个猪管网平台(猪场管理系统)，同时，也开始着手建立原种猪场，为其养殖户提供技术及种猪和父母代猪。2016年，“养猪大创业”首度出现在大北农的公告中。
2017年，大北农已经在东北、华北、江西、广西、安徽、陕西、福建、河南等成熟区域成立八个养猪创业平台公司，注册资金0.5亿元—6亿元不等，鼓励核心骨干员工筹资入股，鼓励员工控股独立经营。到2020年上半年，大北农养猪行业的毛利率为55.95%。
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江瀚表示：“当前养猪产业是最赚钱的一个产业，其核心原因在于猪肉的需求量大，但是集约化生产程度并不是特别高，特别是非洲猪瘟以后，这个时候如果可以实现规模化、规范化养殖的话，其投入产出比较高。”
房企养猪为何屡遭质疑？
2014年，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曾宣布斥资10亿元养30万头猪。然而养猪业的投资让王健林吃惊，据媒体报道，他曾在一次内部会议上表示：“你盖个猪场要几个亿，我们盖个五星级酒店才多少钱？”不久后，王健林放弃了30万头猪的养殖计划。
万达养猪失利，但仍有众多房企加入养猪的队伍。2016年，恒大宣布要投资3亿元援建110多个养猪农牧基地。2018年6月，碧桂园农业控股有限公司成立，主营业务也包括养猪。
随后市场出现变化，根据国家统计局的统计，受非洲猪瘟疫情的影响，2019年和2020年上半年，我国猪肉产量分别较上年同期下降了21.26%和19.10%，生猪供应持续下滑，生猪价格持续处于高位。
2019年农业农村部和自然资源部出台多项政策，给生猪养殖用地的管理松绑，例如：免除养猪企业办理建设用地的审批手续、取消附属设施用地15亩的规模上限、取消集体建设用地不能直接进入市场流转的限制等多项规定。此后房企再次大举进军养猪市场。
财经评论员谭浩俊认为：“房企涌入养猪行业，目的到底是什么，是看到近两年猪肉价格大涨后的短期利益需要，还是企业转型需要，抑或资本转移需要。如果仅仅为了一时利益之需，那奉劝房企，不要瞎折腾了，养猪行业经不住资本的冲击和折腾，广大居民的猪肉消费也无法承受资本的折腾。”
跨界养猪企业给生猪行业带来了什么？艾格产业投资合伙人刘晓东认为“有好有坏”。
好处是，“增加了资本供给，同时跨界冲击原有传统，促使行业加速转型升级；在养殖利润居高期间，加速了本轮生猪供给产能的恢复，稳定了供给。”
坏处是，“跨界势力多携资本和营销优势，但缺乏农业基因，容易低估养殖业进入门槛，容易因大环境友好而忽视生猪养殖业特有的重资产、高风险、低现金流转和猪周期频繁等特性。可以预见，盈利高峰期扎堆进入，盈利低谷期集中退出，这样不利于生猪养殖业建立更稳定的供需平衡体系。农业涉及粮食安全和食品安全等，归根结底还是有道德门槛的，不能太过功利。”刘晓东说。
技术跨界更受欢迎，科技养猪成趋势
相比于资本的跨界，技术的跨界显然更受行业欢迎。
在华为推出智慧养猪解决方案之前，猪企自身也在积极学习应用新的科技手段。
“猪老大”牧原股份拥有种猪B超背膘测定仪、先进育种理念与BLUP遗传性能评估软件，并于2017年加入全国“猪基因组选择育种平台”，2019年加入农业农村部“优质瘦肉型猪选育联合攻关项目”。公司联合各大高校和企业，进行种猪智能测定技术、种猪大数据遗传评估技术、种猪种质资源分子鉴定技术等研究。
今年2月17日，金新农表示：生猪养殖行业的发展方向必将向智能化、数字化、自动化、无人化(或少人化)迈进，特别是在后非瘟的背景下，减少人畜之间的接触，强化生物安全的防范，做到精准饲喂减少浪费，最大限度地提高生产效率和生产成绩。
新京报记者 彭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