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救援队队员消杀过几百个场所“回不去的年,忙着呢”
天还蒙蒙亮。
下车后,石倩男拉紧棉服领口,捂着耳朵一路小跑,赶到丰台区卢沟桥张仪村。村子要召开换届选举会议,她所在的石景山蓝天救援队受委托,要在会议开始前和结束后对大楼内外进行全面消杀。
这次任务量不大,消杀面积内外加起来不过几百平方米,和半年前“连轴转”时相比,轻松不少。只是这天北京9级阵风,凛冽的风打在脸上,鼻子耳朵都被吹得生疼。
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年,石景山蓝天救援队出队100多天,消杀过的场所有几百个。消杀面积大的时候,石倩男会和男孩子们一样背着60斤的消杀装备,“这种时候,我没把自己当姑娘看”。
这天消杀完结后,石倩男又匆忙离开。
志愿者之外,她还是北医三院检验科医生。春运的到来让工作节奏变得更快,她要和同事倒班“作战”不歇息,保证核酸检测结果快又准。
她老家在河北廊坊。春节临近,尽管早知道她回家过年的可能性不大,母亲还是忍不住在电话里追问,“真不行吗?”石倩男在电话里安慰母亲,“妈,放心,这儿有好多兄弟一起过年呢。”
背起60斤设备消杀
“院里的帐篷被大风吹垮了。”1月28日,早上不到7点,石倩男就接到了队长郭志军的电话。
帐篷是半个月前为疫情防控搭建的。
被吹垮的这个搭在丰台区卢沟桥乡张仪村村委会的大院里,面积超过500平方米,同时在张仪村搭起来的还有9个较小的帐篷,是七八个志愿者从下午忙到凌晨才全部安装好的。
“一旦这里需要全员核酸检测,帐篷可以随时启用。”郭志军说。
到8点半,张仪村村民委员会召开换届选举会议,他们要在会议开始前,对大楼内外进行全面消杀。
事发突然,大家都暂时先放下手里活儿跑到现场。大风刮脱了固定帐篷的绳索,帐篷被挂在大院近两米高的金属护栏上,护栏上还有“尖刺”,硬扯可能会破坏帐篷。
“真是费劲。”郭志军围着帐篷来来回回绕了几圈,想不出把这庞然大物从护栏上“摘”下来的好办法。石倩男追着他劝,“你别着急,等风小了,我们踩梯子爬上去(把帐篷)挑下来。”
帐篷的事情只能放一放,眼前还是要先为会议做准备。
俩人刚回到办公楼前,队员董开茂和张海滨已经从车上搬下消杀设备桶、手持弥雾枪。
他们穿上防护服,戴上一次性手套,董开茂在前指引,张海滨背起装备。设备桶有两格,一半是消毒水,一半是驱动弥雾枪的汽油,装满后加上弥雾枪总共有60斤重。
任务简单,消杀面积内外加起来不过几百平方米,“室内动作要快,在会议室里一扫就可以,室内不可以太潮湿。”是指导,也是命令,郭志军说完这句话,大家开始了工作。
这大概要算得上是一次最简单的消杀。
他们在20分钟内完成了人员可能聚集区域、停车场、院内垃圾桶的消杀工作。等选举会议结束,人员离场,他们会把上面的动作重复一遍。
“我没把自己当姑娘看”
消杀完毕,张海滨脱掉手套,拉开防护服拉链透气。“冬天也出汗,但已经比夏天舒服多了,六七月份时消杀完,防护服里能倒出水来。”张海滨说。
石景山蓝天救援队有200多人,其中活跃的骨干队员30人左右。
从2020年2月5日第一次为石景山区的隔离人员集中安置点进行消杀至今,队员们已经出任消杀超过100天,其中多数时候一天要跑两个场所。
2020年6月新发地疫情发生后,他们还要协助丰台蓝天救援队给公共场所、居民小区、商超菜场、公交枢纽等地消杀,从早到晚跑三四个区域。
张海滨今年已经39岁,本是影视公司的编导,疫情初期,公司业务少,他便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志愿防疫工作里。
他印象最深的,是在去年3月,湖北人员可以返京后,张海滨和两名队友志愿前往北京西站负责对湖北返京人员活动场地、运送车辆进行消杀,每日从早忙到晚,时间就和上班通勤一样。
因为要接触高风险地区返京人员,频繁换人增加风险,他们这个3人小队一干就是3个月。
随着疫情的不断好转,影视公司的工作也逐渐恢复,为了两头不耽误,张海滨选择了辞职。
家人一直不知情。张海滨伪装得很像,他每日按时出门,准时回家。
但日子还要过,没有了收入,还要倒贴钱做公益,三个月时间里光给汽车加油花了超过一万元。他开始在防疫之外的空闲时间里,开网约车,接一些拍摄的活儿。
和张海滨不一样,石倩男的工作在疫情期间变得更忙。
她工作的北医三院检验科承担着核酸检测的任务,人员轮班不停歇。
即便这样,她还是成为了疫情期间消杀任务的一名主力队员,过去住在医院附近方便上班,后来她索性把家搬到了石景山,每天地铁通勤一个多小时去上班。
“上班时间是固定的,我早点出门就不会迟到,时间可控。但是做志愿者要出的任务突发性强,我住得远了不方便。”石倩男说。
消杀面积大的时候往往需要十几台甚至几十台机器一起工作,石倩男和男孩子们一样背起60斤的消杀装备说走就走,“这种时候,我没把自己当姑娘看。”
“自身素质好才能救别人”
“消杀”是志愿者在过去一年出任务的关键词。但突发事件没有因疫情按下暂停键,搜山救人、水域捕捞的救援工作还是没停歇。
在加入蓝天救援队之前,志愿者董开茂就是一名户外旅行职业领队,疫情这一年对他的工作打击不小,但并没减弱旅友们自由组团爬野山的激情。
去年夏秋季节一次拉练,已经天黑,董开茂遇到一队疲惫不堪的大学生,正用手机光照着路慢慢下山,一名女生因为脚受伤,被男朋友背着。
他们停下来,给受伤的女生上了药,又把这一行人护送到安全地方。
去年年底,董开茂刚从消杀场地回来,就赶去了大兴一处冰面打捞的救援现场,一待就是3天。冬至这天,家里人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吃饺子。
“我骗家里人说有,其实那会我正哆哆嗦嗦在岸边吃泡面。”董开茂笑着说。
过去的这一年时间里,53岁的队长郭志军没睡过一个好觉。
队里大部分骨干力量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些都是他的“孩子”。郭志军不仅要分配任务,还要确保每一个队员的安全。
去年年初,疫情初期,口罩、防护服、眼罩这些物资,曾一度陷入短缺。国内没线索,他就想办法从国外买。“我不能让队员们暴露在危险中吧。”
抗疫之外,遇上深水捞尸、深山夜爬救援这些事,郭志军也是那个最有经验的,冲在前面的人。
郭志军患有糖尿病,石倩男总跟在他身边叮嘱,提醒他每次出任务前带上胰岛素。“药吃了吗”“少抽烟”“你别急啊”……
石倩男也牢记着郭志军的话,“我们每一次出现场救援,都是情况危急的时候,面对的都是生命,自身素质好才能救别人,也是救队友和自己。”
她很珍惜每次机会,一场绳索训练下来,身上好几处淤青。
“希望是2021年平安平稳,大家可以把2020年因疫情耽误的训练计划补回来,早点把郭队‘解放’。”
石倩男老家在河北廊坊市文安县,村里春节年味浓,父母盼着几个孩子回去团圆。
尽管早说好“不回去”了,但电话里母亲还会揣着希望时不时地追问。
石倩男安抚着家人,也在心中提醒自己,越是春节,他们越得把心紧绷起来,科室排班必然要好好完成,队里有什么任务她也得跑在前头。
“回不去老家的这个年,忙着呢。”
新京报记者 张静姝 实习生 谢婧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