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怒江12月15日电 题:记者手记:中国如何让“隐世之地”怒江摆脱贫困
作者 缪超
冬夜,记者行进在悬挂于怒江大峡谷山腰间的公路,脚下幽暗的怒江在渊底咆哮,头上顶着狭长的星空。而人间灯火,则散布峡谷两侧,仿佛“挂”在悬崖峭壁上。
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地处中国西南边陲横断山脉腹地,与缅甸接壤的这片高山峡谷,此前很长一段时间是鲜为人知的绝美“隐世之地”。
但怒江州的现实没有这么浪漫,隐世背后深藏着绝对贫困。2015年之前,该州总人口55万人中,逾三分之一年收入不足2300元(人民币,下同),有6万多户农户处于人畜混居状态,垦殖系数不足4%,人均受教育年限仅为5年。
近日,中新社记者由南向北穿行怒江大峡谷,深入探究中国如何让“隐世之地”摆脱贫困。
怒江之贫,贫在“地势”。怒江州山高谷深、狭窄陡峻、江河纵横,最高海拔5128米,最低海拔738米,全州仅有2%面积是平地。当地人形容,“看天一条缝、看地一道沟,出门靠溜索、种地像攀岩”。
怒江之难,难在“直过”。这里是中国“直过民族”(从原始社会末期等社会形态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民族)最为聚集的区域,有傈僳族、怒族、独龙族三个“直过民族”,占总人口一半以上。新中国成立时,这里绝大部分村寨与世隔绝,原始的采集、渔猎与刀耕火种的满足是基本的果腹之需。
怒江之困,困在“交通”。上世纪50年代,怒江州没有一公里公路。极少的人员往来无不是借助百阶天梯、竹篾溜索、猪槽独木舟。直至20多年后的1978年,全州5县才修通简易公路。
在近年来中国举全国之力开展的脱贫攻坚战役中,这片现代文明迟到的“隐世之地”,一直被列为“重中之重”。中央和云南省持续增加对怒江州的扶贫资金投入,据不完全统计,2014年至2019年,中央和省级财政投入怒江州的扶贫资金约330多亿元。
要致富,先修路。在庞大资金支撑下,怒江州交通率先发生巨变:独龙江公路高黎贡山隧道贯通,结束独龙族每逢大雪就封闭半年的历史;美丽公路建成,沿线30多万人拥有了发展旅游的致富大道;兰坪机场投入使用,怒江千百年来的“飞天梦”得以实现;畅通县、乡、村、组硬化公路和137座跨江大桥相继通车,出行难、过江难问题一去不复返。
“以前路难行又危险,山民们鲜有出远门的,我的乘客稀少。”长年在怒江从事汽车运输的邬曼清说,交通条件改善后,他的乘客还是稀少,“路修通至每个村,富裕起来的村民陆续买下自己的车子。”
破除交通之“困”,为怒江州发展产业打下基础。当地改“直过”农业为现代生态农业,培育绿色香料、绿色蔬菜水果和畜牧业等主导产业。截至2019年,草果、漆树、花椒、砂仁等绿色香料植物种植面积达144万亩。
在怒江大峡谷农副产品加工交易中心,记者与前来销售草果的农户三有堆相遇,他在脱贫政策扶持下种植10亩草果,“今年采摘草果约1万公斤,收入7.8万元。”
至于如何破解“地势”之贫?中国选择让“挂”在怒江狭谷陡坡之上生活的民众,搬离大山进城入镇,挪穷窝、断穷根。
记者走进怒江州最大易地扶贫搬迁点——维拉坝珠海社区。81栋公寓楼安置逾2000名贫困民众,社区内建有卫生室、产业孵化基地、养老服务中心,配套幼儿园、小学和图书馆。
“冬天再也不难熬了。”傈僳族贫困户麻约立从海拔4000米的山脊搬至海拔800米的维拉坝。下山后,他与妻子在社区内找到绿化的工作,两个即将成年的儿子则免费进入怒江州职教中心,“一个学习厨艺,一个学习导游,他们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脱贫攻坚中,怒江州建成安置点67个,2.69万套安置房,搬迁贫困民众约10万人。为了实现搬得出、稳得住目标,怒江州免费开展技能培训,帮助他们转移就业,实现贫困家庭至少1人就业。
补齐基础设施发展产业、易地扶贫搬迁断穷根、培训技能推动就业……在中国为“隐世之地”制定实施的脱贫方案下,累计减贫26.96人,千年怒江大峡谷,如今已历史性消除绝对贫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