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象人”杨翔宇:逛逛吃吃睡短鼻家族又胖了
今年夏天,有一群野生亚洲象离开原始栖息地,进入云南省玉溪市。云南省森林消防总队的野生亚洲象搜寻监测任务分队100多天与象同行,穿越4州市10县区,守护它们完成远行。9月10日,象群结束“北漂”回到了云南省普洱市。
10月8日,曾负责野生亚洲象搜寻监测的分队队长、云南省森林消防总队信息通信处助理员杨翔宇前往普洱市协助监测象群。他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再次“象”遇,这些一路逛逛吃吃睡睡的亚洲象又胖了,曾经只能喝母乳的小象也长大了。
“短鼻家族”回家路还远吗?
北青报:10月11日COP15大会开幕式上,播放了一则短片《象往云南》,片中回顾了今年4月野生亚洲象群离开栖息地的北上历程。会场的海报、雕塑等也有它们的身影。“短鼻家族”回到普洱之后,现在状况如何?
杨翔宇:它们之前在宁洱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10月14日凌晨回到了普洱市的思茅区。这次再去监测,感觉它们一路逛逛吃吃睡睡,肚子又大了点,又胖了点。我们特别关注的小象也成长了不少,体型感觉比之前要大一点。之前我们看,它还没有人高,还没长开,头发还很浓密。现在它已经不总在母象的怀抱簇拥中行走活动,有时候也会单独跑出去,吃点东西、玩耍一下,再回到队伍里。
北青报:十几头亚洲象,你如何分辨出它们?
杨翔宇:很多大象都有特别之处,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谁。有一头母象鼻子稍微短一点,还有一头母象獠牙是外露的,这在亚洲象中是很少见的。还有四头体型较小的小象,我们分别叫它们老大、老二、老三,最小的就叫宝宝。另外,它们分工也不同,有头象,还有警卫象、放哨象等。现在它们回到了适宜的栖息地,我们心理压力小了很多,观察得也就特别仔细,能看出它们的变化。
北青报:这些亚洲象是去年3月从西双版纳出发一路北上的,现在它们的回家路还有多远?
杨翔宇:其实距离很近,它们离西双版纳只有七八十公里了。不过普洱也是适宜大象生存的地方,也有很多大象活动,它们在普洱和版纳之间来回是正常现象,这里也是它们的家。
北青报:回到适宜的栖息地,还要继续监测象群吗?
杨翔宇:监测还在持续,不过不是像之前象群北移时那么密集地应急监测。之前在昆明和玉溪,当地老百姓是从来没有见过野生大象的。普洱本来就有大象分布,相关部门也有预警监测的体制机制,当地老百姓也比较熟悉大象的一些习性。如果后续象群进入村庄等人口密集区,还会有不间断监测,也要做一些预警疏散和投石引导的工作,使它们更顺利地返回家里。但如果它们在林区活动,就是常态化监测。
跟象群近距离接触是种什么体验?
北青报:第一次亲眼看到野生亚洲象群,是什么感觉?
杨翔宇:以前在电视机里、动物园里也见过亚洲象,但监测是第一次。
今年5月27日,吃过午饭我就接到了搜寻监测亚洲象的命令,当天下午3点赶到了位于云南省北移亚洲象群安全防范指挥部。在了解情况接受任务后,我们起飞了无人机。无人机飞行到峨山县城旁的大坟山上空,云台镜头往下一打,在无人机遥控器的屏幕上就看到大象扇着软软的耳朵,摇着长长的尾巴,用鼻子卷起地上的嫩草塞进嘴里。
当时真是觉得生命原来是如此的可爱,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灵性和美好,也多了一份敬畏之情。
北青报:有跟象群的近距离接触吗?
杨翔宇:有天晚上,我们机组乘车开进到熠峨路峨山消防救援大队门口,准备上楼起飞无人机,就在前方500米处看到了象群的身影,它们在公路上散步。我们转到了消防大队楼顶进行无人机监测,在监测画面中看到,成群的大象成一字形走在公路上,三只小象看上去萌萌的,被包围在母象肚子下面。
不一会儿,它们转进了修理厂旁的巷子里。远远看去就能感觉到成年象体型巨大,胖胖的身子、粗粗的四肢、大大的耳朵、长长的鼻子。路灯下,它们的影子被拉长,更是庞大。而且因为它们厚厚的脚垫,行走起来还是非常轻盈的,穿梭在县城公路和房屋之间,悄无声息,我们听不见任何的脚步声。
第一次正面和亚洲象见面,还是让我们的队员感到了一丝未知的紧张,毕竟它们是来自西双版纳热带雨林的野生动物,是亚洲最大的陆生动物。
北青报:追踪亚洲象这么久,感觉它们有什么变化?
杨翔宇:它们也在理解和观察人类,慢慢缓解了紧张对峙的感觉,对我们保持了友好的态度,跟象群遭遇的时候,它们没有出现大喊大叫的情况。
大象其实能意识和理解到,人类是在帮它。比如人类投喂的食物,一开始在吃饱的情况下,它们是不会吃的。后来只要路上有吃的,它们就用鼻子卷起就吃了。
从打击盗猎到护象回家
北青报:通过这段时间观察和接触,您对野生动物保护有何更深的理解?
杨翔宇:我是云南保山人,小时候在老家,大家还是会有去打猎、吃点野味的习惯。但随着这几年对野生动物保护的宣传和重视,再也没听过老家的亲戚朋友们说还要整点野味。我还听说有老猎人转成了护林员或者转成了保护鸟类的工作人员。
从自身工作变化来说,2005年的时候,我们之前的老班长去西双版纳救助过一头被兽夹夹住的大象,去做一些救助和转运工作。2006年的时候,我们单位参加过一个打击在西双版纳地区盗猎的“雨林二号”行动。2016年的时候,在版纳和普洱的交界地区营救过一头落到水池里面的小象,当时我刚好在总队值班室值班,就负责上传下达相关信息。
这次去普洱监测的时候,我们在路上还遇到了豹猫,沿途也听玉溪的工作人员说,近几年对绿孔雀的保护也是突飞猛进。
从打击盗猎野生动物,到监测护送亚洲象,我们执行任务的变化也是大家观念变化的体现。
文/本报记者 董鑫 供图/云南省森林消防总队
COP15·关注
云南已启动亚洲象
现有栖息地承载力调查研究
这个夏天,一群野生亚洲象在云南北移南归的旅程吸引了无数目光。云南大学生态与环境学院教授陈明勇作为前方专家组成员,对象群进行了100多天的全程观测研究。陈明勇在COP15记者会上表示,现已启动对亚洲象现有栖息地承载力的调查研究,将密切关注大象迁移扩散是否是因为保护区退化、面积不够。
陈明勇介绍,在西双版纳保护区,科研人员曾认为亚洲野象无法抵达高海拔地区,也无法爬上坡度在30°以上的山地。此次旅程,它们不仅抵达了海拔突破2200米的地区,60°、70°的坡也可以上下。“我们对它们的越野能力有了新的认识。”他说,“亚洲象本身是热带动物,从西双版纳出来之后,特别是过了北回归线,它们跨越了热带和温带。从动物自然地理来讲,它们是从原来适宜栖息的环境,来到了并不适宜的环境。”
数据显示,我国的野生亚洲象种群数量已经翻番,由上世纪80年代的100多头发展到现在的300多头。数量的增长,除了说明多年来保护成效明显,也引来大象家族北移是否是因为栖息地种群数量已饱和的猜测。
对此,陈明勇表示,现在已经启动对亚洲象现有栖息地承载力的调查研究项目,将密切关注大象迁移扩散是不是因为保护区退化或者面积不够,以及现有栖息地到底能容纳多少亚洲象等问题。此外,亚洲象需要的不仅是森林,还有食物、水源、隐蔽场所。针对亚洲象这些特征,陈明勇表示,也要开展相应保护策略研究,并为西双版纳热带雨林(亚洲象)国家公园建设提供科学支撑。文/本报记者 董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