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娃农场基地里，文杰（化名）和赵军（化名）拿着饲料在喂羊。
马昌兴说，他下定决心要帮这些智力残疾的孩子找到出路，是因为他听到其中一个孩子说给自己妈妈的话：“今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2015年，宁夏首家以智力残疾人为主体运营的洗车行——福娃洗车行开业，引起媒体和社会各界的关注。如今，在贺兰山下的福娃农场基地，当年福娃洗车行成立的发起人马昌兴，继续探索、尝试给这群残疾孩子创造一个自由自在、有尊严的成长环境与条件……
让更多的孩子得到爱和尊重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很酸，但从那时候就下定决心了，一定要给这些智力残疾的孩子做些事。”马昌兴还记得，6年前在自治区及银川市智协（智力残疾人及亲友协会）举办的一此活动上，宁夏明德社会工作研究室与发展中心的副理事长王孝友老师做的那个游戏：一个孩子坐在椅子上，另外的11个孩子挨个过来，对着他说一句赞美的话，连着说三遍。那天活动结束后，有一位家长晚上给马昌兴打来电话，说孩子回家后对她说，“妈妈，今天我终于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马昌兴是宁夏智协副主席，此外他还有一个身份：一位智力二级残疾孩子的家长。“从她1岁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不对了。”马昌兴说，从1岁到16岁，16年间，他带着女儿跑遍了全国能跑的地方，“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总想着可能会有奇迹，总想着万一要好了呢。”
然而，马昌兴一直期待的那个“万一”，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孩子16岁生日过完后，马昌兴决定再不跑了，送女儿去北京上学，他想用亲情去呵护她，温暖她。他用看待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她，慢慢地，他觉得女儿有了变化，会更喜欢和人沟通，会自信地上台去唱歌，甚至还会作诗。
马昌兴说，他在女儿身上，看到了被人尊重和自尊的价值。作为宁夏智协副主席，除了让女儿变得更好之外，他还有更大的责任，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社会上更多的孩子得到爱，得到尊重，变得更好。
为孩子的就业和未来去尝试
下定决心的马昌兴心里还是犯嘀咕：这些孩子真的能做好吗？能融入社会吗？“我是家长，我知道，对这些孩子来说，就业和未来是不敢想的事。”2015年，在宁夏智协组织的一次培训上，马昌兴就亲眼看到一个正常人眼中再简单不过的拼花工作，在这些孩子手中有多难。“工作是做一束假花，把花蕾、花瓣还有茎组装到一起，但没有一个孩子能完成。”马昌兴安慰自己说，这个看似简单的项目，其实是需要精细操作的，对这些孩子来说，或许“粗活”更合适。
马昌兴开始在网上寻找项目，最终认识了广东一位特殊学校的校长，通过和这位校长聊天，他那个干“粗活”的想法，最终以福娃洗车行的形式实现了落地。7位家长出资，共同成立的洗车行异常火爆，马昌兴说，最火爆的时候，一天能洗90辆车。洗车行运营1年多后，马昌兴开始担心另一个问题：这些孩子不会保护自己，他们只顾着洗车，冬天也会把手伸进冷水里，如果长期这样下去，工作是找到了，但他们的身体肯定吃不消，于是他开始思考别的出路。
找到的出路，是如今贺兰山下的福娃农场基地。听身边的人说，亲近自然对他们的康复会有好处，于是，马昌兴便在贺兰山下向朋友借了5亩地，先带着女儿种菜尝试。很快，宁夏扶贫基金会找到马昌兴，免费给他提供了260亩土地两年的使用权。他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继续探索，尝试给这群孩子创造一个自由自在、有尊严，能让他们感觉到温暖的小天地。“刚开始做的时候很难，也想过有没有用，或者他们能不能干好的问题，但母亲的一句话坚定了我的信心。”马昌兴说，当年93岁的老母亲跟他说：“你放心大胆地去做，马戏团的小动物都能被训练得听懂人话，更何况他们是人呢，一定会有作用的。”
“我试过了，他们是会改变的”
马昌兴老母亲的话应验了。3月22日，记者来到福娃农场基地的时候，一位穿红衣服的女子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如果不是马昌兴说这就是他的女儿，根本看不出来她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一边的羊圈里，文杰（化名）和赵军（化名）拿着饲料在喂羊，马昌兴朝着他们喊一声，他俩抬起头来笑了笑。
马昌兴带着记者去基地转了一圈，在东边的一个小温棚里，胡萝卜、白菜、葱……各种各样的蔬菜生机勃勃，马昌兴边走边介绍：“这边是鸽子棚，这边是鹅棚，这边的空地是用来晒稻谷的……”他显得很兴奋。
“刚来的时候是一人高的草，我们硬是一点点割草，开垦荒地、建房，把这里建成了一个基地。”马昌兴在这片曾经长满荒草的地上种出了稻谷，养起了鸡鸭羊，也让这群孩子有了一个自由的天地。
“我试过了，他们是会改变的。”马昌兴欣慰地说，文杰刚来的时候，蹑手蹑脚地走路，说怕踩着地上的蚂蚁，现在会大步流星走路，对人笑，会主动和人聊天，见过的人都说，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赵军刚来的时候一天要抽五包烟，马昌兴刚见他的时候，要求他一天只能抽半包烟，赵军对着他疯了似地大吼：“这是人干的事吗？不行，一天半包太少了，最起码两天抽一包。”马昌兴说，现在赵军一根烟都不抽了。还有一个身体残疾的人，生气了就打人，现在谁也不打了，对人很友善。马昌兴说，这些改变让人很欣慰，但其中艰辛，一般人体会不了。
成全一个“活成正常人”的梦
“我想做他们的靠山！”马昌兴说，这可能是每一位智力残疾孩子家长的心里话，他也不例外。创办这个基地，让这些孩子通过种地、养动物来实现就业，为他们未来创造条件，探索一种生活模式，也让这些孩子在父母离世后能够继续无忧地生活，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马昌兴说，孩子们是能听懂道理的，你付出了，他们能感觉得到，而且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比如他的女儿，就擅长表演和唱歌，文杰擅长语言等等。“在福娃农场基地，他们是让人很踏实的，很放心的。”马昌兴说，有一次，基地的两个孩子打架，家长来了之后指着自家孩子的鼻子破口大骂，他一下子就不干了，他形容自己当时的状态是“眼睛里冒火”。马昌兴指着那位家长说：“你把手放下来，在我这里，不允许你撒野。”马昌兴说，他很护这些孩子，孩子们也知道这一点。
作为一个智力残疾孩子的家长，马昌兴很明白这样的家庭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些孩子生活的不易。“是有歧视的，比如家里来个客人了，家长怕孩子影响到客人，肯定会让孩子去另一个房间，或者给他钱，让他出去买东西吃什么的。”马昌兴说，这些孩子是有智力残疾，但他们也是有自尊心的，父母这种无意识的行为，对孩子就是一种伤害，就是一种歧视。
而在福娃农场基地，马昌兴不允许有这样的不公平，他看待每个残疾人都像正常人一样，不惯着，也不另眼看待。他给这些孩子的规则就是自由，在不违法乱纪的情况下，自由地说话，自由地做事，给他们充分的尊重和关爱，去改变他们，成全他们“活成一个正常人”的梦想。（记者 刘旭卓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