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战线的“隐形卫士” 大数据排查员用一通通电话织密防疫网
最忙的时候,王溪一晚打过225通电话。
此次疫情暴发以来,她的生活几乎与电话为伴,一旦上级下发涉疫风险人员名单,不管白天黑夜,她都要尽快联系、核实名单上人员的信息,是否到过风险点位、现居住地在哪儿,汇总信息并及时上报。
在北京各基层街道、乡镇,都有这样一群与大数据为伴的工作者,他们被称为大数据排查员。王溪和同事果晴、管皓凡都是海淀区苏家坨镇大数据排查工作组(简称数据组)的成员。
抗疫“战场”上,他们争分夺秒与病毒赛跑,用无数的电话织起了一张张防疫网,若干个彻夜奋战,只为将疫情传播链条以最快的速度阻断。
出门总要背电脑
“您好,请问您是xxx本人吗?我是海淀区疫情防控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跟您核实是不是去过xxx处。”疫情以来,很多人接到过这样的电话。
一天要联系多少人?王溪实在数不清。无论是凌晨睡得正酣的,还是在工地上举着电钻打洞的,她都在电话里碰到过。
相比在外风吹日晒的防疫工作者,王溪所在的数据组则像是电话后的“隐形卫士”。风险人员名单会由北京市疫情防控办下发至各区,再由各区对接街道、乡镇,最终转到数据组的手机微信群里,这个过程被称为“派单”。
数据组的工作是尽快通过电话核查到存在疫情风险的人员,将这些到访过风险点位的人员信息汇总,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情况进行分类,并对接镇内各个社区,属于苏家坨镇的人员派发给村居进行管控,不属于村居管控人员联系所在单位和机关对应科室,做好人员情况动态跟踪。
一旦接收到风险人员名单,他们需要迅速反应。“买菜的不买了,陪孩子的不陪了,无论在干什么,放下手里的活,就近找有网的地方开始打电话。”
这样的工作让数据组的人落下了“职业病”:出门总要背着电脑。去年,数据组外出团建,十几个人正聊得火热,突然手机齐刷刷地震动响铃。低头一看,某地出现了疫情,“来活了”。所有人不约而同拽过身后的包,拉开拉链,抽出电脑,举着插头四处找附近的插座。
上一秒还有说有笑的一群人,下一刻就进入工作状态,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一坐一天 一熬一宿
咖啡店,饭店,商场……苏家坨镇大大小小的角落王溪都“打卡”办公过。但更多时间,数据组的活动范围在镇政府办公楼二层一个不到15平方米的办公室里。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会议室改的。”苏家坨镇融媒体中心的蒋征记得,一次她想拍几张数据组的工作照,进屋一看,屋子正中一张大长桌上堆满了文件,一群人围在桌旁,一手噼里啪啦敲电脑,一手拿着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个不停,完全无暇顾及站在门口的蒋征。
办公室的角落还放了一张简易床,如果谁累得不行就躺下,伴着嘈杂的电话声小憩一会儿。
这样的环境里,数据组的工作人员几乎没有了时间概念。王溪说,他们有时一坐就是一天,熬了一宿,天亮了都注意不到。人固定在位置上,仿佛进入了真空状态,周围的声音随着眼神的专注变得越来越小,耳朵里只有电话那边的声音。
由于派单时间不固定,24小时一直要有人在岗,王溪自打进入数据组,“11点下班都算早的。”她记得最近一次上班的时间是早上9点,回家的时间是次日凌晨2点。
单子派下来,组里没人分配任务,每个人都想着“自己多干点,别人就能少干点”,各自主动认领要打的电话序号。组里个别年轻组员太累睡着了,第二天知道自己没赶上进度,一定会多揽活,让忙了一宿的前辈赶快休息。
30秒内迅速掌握信息
王溪和果晴今年都30岁出头,算是数据组13人里的前辈。她们在2020年初加入,那时苏家坨镇政府数据组刚成立,成员不足5人,排查压力也不大。
第一次接触与人打交道的工作难免紧张,王溪打电话前先在心里层层加码,“该怎么说?说什么?万一遇到脾气不好的怎么办?”可一旦开始工作,心里只剩下十万火急,没有犹豫的余地。有时语速太快,对方没听清,还要再说一遍。一通电话下来,几分钟过去了。
由于工作特殊,半夜给居民打电话是常有的事。睡得正香的人,突然被电话叫醒,起床气难免冒出来,说话的语调也拔高了好几度。王溪、果晴都能理解,“换位思考嘛,我睡得正香呢,有人把我吵醒,还问让我紧张的话,换我也生气啊!”
对方生气归生气,该问的信息一点都不能少。不连夜排查,第二天增加新的行动轨迹后会更麻烦,将疫情可能发生的苗头抑制住是数据组的责任。于是,凌晨的电话一旦拨通,工作人员的第一句总是“您好,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休息了。”
数据组的工作人员为加快速度常用自己的手机拨号,经常被反诈意识强的居民举报,“打着打着号被注销了”。他们不得不拿着手机到营业厅申请恢复使用,甚至要应对前来询问的警察。
渐渐地,“大数据排查”也得到了居民的理解。
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接到电话后会聊上十几分钟,语气中带着紧张,反复念叨,“我需不需要隔离啊?”“我用不用做核酸啊?”
也偶尔有居民交代的信息与数据组接到的通知有出入。“问是否去了风险点位,对方犹豫了2秒说没去过,这基本是说了谎。”王溪让居民打开健康宝扫码历史,说明时间地点。撒谎的人知道不好糊弄,只能如实交代。王溪和果晴明白他们的顾虑,她们总要化身“指导员”,安抚居民情绪。
“没事儿,您别急,我们就是和您核实一下,没有问题的话绝不会打扰到您正常生活。”电话打得多了,王溪和果晴知道如何用合适的话面对不同的人,不管对方什么情况,基本都能在30秒内迅速掌握信息。
脾气也在无数的通话里磨得随和温柔了。有时在办公室看到“小年轻”打电话被气到,胸口快速起伏时,两人会送上安慰。毕竟这一幕,和刚入行时的自己挺像。
“你们辛苦了”
数据组的人都有三项过硬的本领:对于镇内区域、单位了如指掌,当市民说出一个地址,甚至一个地标,他们就可以基本判断出所在位置,及应归哪里负责;通话中自动过滤掉各种噪音,无论是户外还是室内;基本掌握了各地方言、各种语速。
可是即便身怀绝活,也难分出三头六臂。果晴说,北京此轮疫情开始以来,派单量剧增,特别是四月末开始,地图上的封控区和风险点位密密麻麻,13个人轮班24小时不停地打电话都忙不过来,恨不得一人干仨人的活。
5月12日15时至5月13日15时,海淀新增本土新冠肺炎病毒感染者24例。入职一年的管皓凡记得,那天他们工作用的在线表格中数据不断涌入,已严重超出了他们的处置能力。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面对如此庞大的派单量,他还是吃了一惊。
面对数倍于往常的派单量,镇政府统一安排,紧急抽调各单位青年骨干力量进行支援,水务站、宣传部、组织部、规划科的同事都来帮忙打电话,连轴转开展工作。
那晚,数据组有多忙?王溪只记得,为了抢进度,她不断在电话联系和录入系统之间切换,食指和无名指反复在“ctrl+c”和“ctrl+v”上跳动,“手指头直冒火星子,关节麻了。第二天醒来双手硬得像鸡爪子。”
居民也会心疼他们。凌晨的电话里,少了抱怨,多了关切:“哎呀,你们这么晚还在工作呢。”某次打完电话后,一位素不相识的小女孩顺着手机号加了王溪的微信,只为说一句“你们辛苦了”。
看到这5个字,还在熬夜打电话的王溪觉得,“我还能再打10个电话!”
新京报记者 慕宏举 实习生 秦巍峰 王烨烜